昏君与佞臣 - 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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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食住行。

    可惜人心不比朝霞和明月,往往所见非所得。云家没落之后,云知暖的小厮卷了他仅有的几张银票和一

    些散碎银两,于茫茫人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自那之后,他就再没起过要找贴身小厮来照顾自己的念头。

    在清净寺里生活的这些时日,云

    知暖看清了很多人,很多事。就像他的名字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水要自己饮过,方知是冷还是暖。

    衣服洗完,晾晒在挂衣绳上,每一个边

    边角角都要撑开铺平。

    云知暖在做这些小事的时候,总是格外耐心细致。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琐碎繁杂,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能让人宁心静气的

    日常修行。

    因了这些无形之中的修行,他早早就将自己的性子磨平,成了比其他同龄人都要成熟稳重的云知暖。

    可怜,但也可幸。

    住

    在隔壁厢房的人是朝臣马恒的儿子马飞翼,随他父亲,性子嚣张跋扈,一点余地不留。

    日前马飞翼在五口街打砸抢烧,一连毁了路边数七家商

    铺。大理寺联合督察院、刑部三司上书,要求新皇彻查此案。

    新皇将三司呈上来的奏折轻轻往桌角一放,对阶前冒死进谏的三人笑笑:“一桩

    小事,何至于此。”

    最终,只是判他一个思过的责罚,将人打发到清净寺里来度日。

    自他入寺,寺里大大小小上百条规矩,形同虚设。酒

    肉穿肠过,女娥身边留。主持尚且不敢言语,寺里其他僧人对他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云知暖不爱同他来往,他也瞧不上云家在朝中的地位

    ,拿云知暖当僧人看待。

    两人的厢房虽然毗邻,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,说过的话加在一起却不超过十句。

    第三章

    日上三竿,马飞翼梳洗完毕,

    伸着懒腰从厢房里走出来,朝天打了一个哈欠。日光刺眼,晃得他太阳穴阵痛。他勾勾手,招来一名小厮帮忙按摩。

    马飞翼入清净寺是戴罪之

    身,身边跟的仆从不是从马家来的,而是入寺之前管家临时买的。小门小户出身,手脚不太利润,做事总是不得门道,常被马飞翼打骂。

    云知

    暖将最后一件衣物搭在晾衣绳上,准备收拾东西回房,就听身侧传来马飞翼责骂小厮的怒号。

    “要死啊你!使那么大劲干什么?”马飞翼扬起

    一拳砸向小厮的脸,生生将他打翻在地。

    秋日天干物燥,辰起的僧人刚在后院洒过井水除尘,一些坑洼不平的地方存有积水。小厮半张侧脸摔

    进坑里,被溅起的泥水激伤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忍痛起身,动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,站起来的瞬间又跪下去,脑袋撞向结实的黄泥地,卑躬屈

    膝:“对不起少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   马飞翼极不耐烦地冲他喝道:“滚!”

    小厮如释重负,卷起拖在地上的衣摆,以最快的速度起身,

    转头就跑。

    马飞翼最见不得这类贱民,连最基本的主仆礼节都不知道。仆从告退的时候应该面向主人,弯腰驼背,退出五米距离之后再掉头离

    开。

    在他看来,这些来路不正,出身不好,自小没有受过学堂教育的野路人家养出来的孩子,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。

    要不是因为之前

    的事情闹得太大,满朝文武人尽皆知,他爹说什么也不肯拉下脸来替他求情,将他扔到清净寺里面壁思过,他断不会把如此没轻没重的人留在身边

    。

    他顺着小厮跑开的方向,看到了站在晾衣绳前的云知暖。他拎着木盆和木桶,洗完衣服正要回房。

    “嘿!“马飞翼朝他高声示意,一时

    间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,“那个谁,你过来,给我按按头。”

    云知暖顿住脚步,扭头看向马飞翼,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波动

    ,喜怒不形于色。

    “还愣着干什么,赶紧过来!按完了有赏。”马飞翼将音调拔高一度,气焰嚣张跋扈。

    云知暖不缺别的,只缺银两,为

    钱,他可以不在乎颜面,只要能为家里节省开支,让他做什么都可以。他放下木盆和木桶,走到马飞翼身后。

    马飞翼坐在小矮竹凳上,比云知

    暖矮了半个身子。云知暖只需单手绕过马飞翼的脖颈,用力将他勒住,眨眼功夫就能替天行道,送他归西。

    云知暖将手指覆盖在马飞翼左右两

    个太阳穴上,轻轻按压揉捏。马飞翼闭上眼睛感受,穴位拿得不算太准,力道控得不算太稳,但是比起刚才那位不知轻重的小厮,已经好得天花乱

    坠。

    马飞翼的头疼病明显减轻不少,心情大好,转过身对云知暖咧嘴一笑:“按得不错,以后这活儿就交给你了。”

    云知暖冷着面门,不

    苟言笑,冲马飞翼翻出掌心讨要赏钱。

    马飞翼仰天哈哈大笑,站起身来将小矮竹凳一脚踢开:“我是来这儿受过的,身上怎么可能带有银两?

    ”

    云知暖转身就走,被马飞翼一把拉住。

    “不过你也别着急,钱我给不了你,但是可以给你一点儿别的。”马飞翼紧紧拽住云知暖瘦如干

    柴的手腕,凭三分力气就能将他控在原地。

    云知暖知他挣脱不开,索性自始至终没有挣扎,拖着半条不自由的手臂,僵直着站在马飞翼面前。

    马飞翼笑对云知暖,嘴角的弧度逐渐狰狞:“昨天夜里陛下宴请群臣,席间一群舞女出来表演”火舞”,你姐也在其中。”

    云知暖心里咯

    噔一声,一盆冰寒刺骨得凉水从头到脚将他浇透。

    漫天火海,鬼哭狼嚎,焦黑如炭的尸体堆成山坳,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闪过他的眼前,最

    终撕裂,扭转,汇聚成一幕彻头彻尾的黑暗。

    他的唿吸骤然停止,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砰地一声,摔在了满是水坑的黄泥地上。

    第四章

    田

    间地头,芦花鸡叫,声声入耳。

    一名身形矫健的少年仰面躺在粗如廊柱的树干之上,翘着黯然销魂的二郎腿,嘴里叼着从田里捡来的枯黄稻草

    ,闭上眼眸,仔仔细细倾听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。

    忽然,一只麻雀落在他头顶的树枝上,撑着圆润肥美的身体,伸长脖子高声鸣叫,为这

    场田间演奏增添了一派特立独行的乐调。

    他勐地一下睁开双眼,视线瞬间聚拢在麻雀活蹦乱跳的脚爪上,狠狠嗅了一下周边的空气,没错,是

    烤鸟的味道。

    少年轻勾唇角,笑得肆意狂放,一口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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